阿闹不是闹克斯

施工区

【特凯】白石丛

我流清水电波,给大家拜个早年!

全文约5k,

可搭配德彪西《月光曲》食用,

祝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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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月明

卡兹戴尔的夏日并不宜人,连年的战火吞噬了绵延的绿草,本就稀少的树木也多染上了枯萎的颜色,天地间只见无尽的泥沙、蒸腾的热浪、倾颓的墙垣、摇摇欲坠的贫民窟。无主的财物或在风沙的侵蚀中腐坏,或被落魄的过路人拾走,不久又落回地上,等待下一个苦命的赶路人。日间炙热的阳光如同一道禁令,将生活从大路上扫除出去,只留挣扎求生的佣兵与病入膏肓的感染者。唯有夜间,待凉风吹散了叫人烦闷的热气,街上终于又迎来玩乐的孩童、叫卖的商贩,卡兹戴尔才得以做一场名为昔日的梦。

停留于卡兹戴尔的日子也常如沙石一般单调而苍白,特蕾西娅与兄长反目后退入枯树林中着手建造罗德岛,凯尔希则在林边的贫民窟中开了个临时诊所,每天趁着日出前的夜色赶到诊所,直到深夜才回到林中的临时指挥所,在作战会议结束后沉沉睡去。凯尔希两点一线的生活与特蕾西娅单线程的工作在匆忙间交错又分离,唯有在两轮峨眉月爬上树梢的那一夜,两人会短暂地从忙碌中脱身,或是在林间漫无目的地游走,或是乔装打扮走上街头。凯尔希曾问特蕾西娅为何不选更易辨认的满月时见面,特蕾西娅笑她忙昏了头,居然忘记两轮峨眉月同时出现的概率要高上四倍。

那一天,凯尔希破天荒地在日落前就回到了指挥所,身上的消毒水气味比平日里更为刺鼻。

“凯尔希?”特蕾西娅惊讶地抬起头,“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今天没有病人。”凯尔希没精打采地倒了杯水,倚在特蕾西娅对面的座椅上翻看近一周的作战记录,一会儿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没有病人?昨天晚上分明还忙着抢救病人一夜未归…多半是前两天收治的少年佣兵没能挺过去吧…民不聊生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到时她又该如何面对这些在战乱中丧命的普通人?特蕾西娅注视着凯尔希疲惫的睡颜,思绪飘散。

“殿下,关于昨天的行动……”阿斯卡伦的报告声将她拖回了现实,特蕾西娅慌忙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轻声走到房间外。

“殿下,我们还是认为,您应当尽量避免在凯尔希医生不在场的情况下解放戒指。我已经根据昨天侦察兵入侵的情况调整了岗哨位置,我方哨兵将进一步向前推进,把白石山整个收进安全范围,这样我们的活动范围就能扩大许多,应对敌袭也能有更充裕的反应时间,您也不必冒无谓的险。”

“我明白你们的担忧。”特蕾西娅转动着食指上的戒指,“我同意对岗哨位置的调整,但是对于解放戒指的条件,我已经在昨天的作战会议上提了,不必因为后续反应影响整体的战术安排。”

阿斯卡伦无言,看着那坚定的眼神,只得点头答应。

特蕾西娅关上办公室的门,情不自禁叹了口气。走回座椅前,只见那双绿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不放。

“特蕾西娅,你昨天解放戒指后有什么反应?”

“还是把你吵醒啦…”特蕾西娅无奈一笑,“和之前一样,解放力量期间一切正常,重新戴上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是不想我这么做吗?”

“我不会评价你的判断,特蕾西娅。”凯尔希喝了口水,眼睛依然抓着特蕾西娅和她额上的源石结晶不放,“我们确实还不清楚这会对你的感染情况有什么影响,但是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自己的力量。它只属于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树林里响起鸟儿的欢歌,两轮满月爬上远处的白石山,好像两只好奇的眼睛,想将这大地的奥秘一探究竟。可这大地究竟还有多少奥秘待解?对于凯尔希来说,或许世间唯一的谜题即是眼前人的未来,但对特蕾西娅而言,未解的只有凯尔希来不及讲述的过往。

“凯尔希去过白石山么?”

“很多年前了,也只是匆匆路过。”凯尔希收起手边的文件,“听本地人说是怪石嶙峋,道路错综复杂,因此鲜有人知其全貌。”

“但我也听说,双满月下的白石山有特别的魅力,就像一种难解的源石技艺。”特蕾西娅牵起凯尔希的手,奔向眼前的山。双月的光亮将白石山染成了纯白,脚下的沙土地恰如海洋,迎送二人向各自的谜题驶航。

“正因为难解,才格外诱人吧。”


02/斑衣的俳优

在枯树林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罗德岛本舰初具规模,不远处的小镇也罕见地热闹起来,商贩带来远方秋日的硕果,篝火也每夜燃起,民歌与小调将黑夜填满。

凯尔希结束了一天的诊疗返回指挥所,脱下绿色绣边的斗篷挂在门后,动作相比平时的有条不紊显得颇为轻快,话语中也不知不觉带上了一丝笑意:“听说镇上来了一个叙拉古剧团,说是移动城市为了躲避天灾偏航了,把他们丢在这附近。这小镇除去佣兵,一年不见几张生面孔,实在可疑。”

特蕾西娅碰巧在读关于剧团的侦查报告,正读到“经调查情况属实,剧团向导将于明日抵达”这一行。“不过如果想去听听他们的歌声,随时都可以动身。”特蕾西娅调皮地眨眨眼,“毕竟是个难得的日子。”

于是二人乔装打扮,在微笑的峨眉月下加入了篝火旁的歌舞。这个剧团颇有名气,据凯尔希说是“曾被拉特兰的教宗所赞赏,但近年经营不善,常辗转各地谋求生路,一度非叙拉古语的歌剧不演,如今高卢语、莱塔尼亚语倒也信手拈来”。可惜卡兹戴尔唯有萨卡兹与矿石病声名远扬,卡兹戴尔语对歌剧演员们而言如同一串古怪的音符。路边便多出了几个手舞足蹈的外乡人,借丰富的肢体语言和镇民打成了一片。

特蕾西娅幼时也听过歌剧,只是后来枪炮轰散了音符,音乐变得遥不可及。凯尔希倒是像与音乐女神结了缘,从叙拉古的歌剧院到维多利亚的宴会厅,王公贵族的话语常有乐音相伴。

“这大概是我为数不多可以说是喜欢的东西。”凯尔希在篝火边立定,面前是数十位衣着华丽的歌剧演员,她回首望向特蕾西娅,篝火将她粉色的眼眸映得通红,她的翠眼里也不再只有如尘的灰。

“爱情是只不羁的鸟儿,任谁都无法驯服*。”演员们整齐划一地舞动着身子,曼妙的音符交织作一张细密的网,将篝火旁的两人紧紧包裹。特蕾西娅走上前去,两人挨着篝火坐下,灼热的火焰也与演员一同起舞,几乎要攀上她们精致的伪装。特蕾西娅悄悄褪下手套,将掌心覆在凯尔希因干燥而粗糙的手上,那一刻,不由自主地,她感到名为幸福的情感顺着手臂一路涌上心头。

“而我爱的那个,她什么都不说,却打动了我*。”演员们的歌唱不曾停止,一首接一首,一部接一部,讲述着这片大地鲜少给予的温暖、柔情与浪漫。歌到动情处,篝火前的人们便一齐落泪,又破涕为笑,与身边的亲人、爱人、陌生人相拥,再站起身,加入演员们的行列纵情歌唱。从歌剧唱到民歌,从结构严谨的套曲唱到随心而行的小调。

“他们虽也曼声低唱,歌颂那胜利的爱与美满的生…他们的歌声却散入月明**。”剧团中的诗人低吟浅唱,篝火前是缤纷的舞蹈。凯尔希跳起舞来就如手术一般精准,无论特蕾西娅舞技多么糟糕,也从不会叫一人踩了另一人的脚。两人旋转着、游弋着,从篝火的这一端转到另一端,一如她们寄给彼此的信件,从大地的这一头兜兜转转,终于来到对方的眼前。

乐声渐渐远去,淅沥的雨浇熄了篝火,可那火、那歌、那舞早已种在她们心里。于是,在秋夜的峨眉月下,她们终于扯下遮掩身份的伪装,将彼此拥入怀中,用一个绵长的吻记念今夜的欢快与热烈。在这一刻,仅为彼此而存在。

斑衣的俳优带着歌声去了远方,而手掌相覆的温热触感在此留驻。

“我想,我终于解开了那唯一的谜。”


03/小鸟的梦魂

梦境给人插上翅膀,挣脱围困心灵的灰色秘境;梦境给人戴上镣铐,堕入无尽的循环无力挣扎。特蕾西娅的梦里总是色彩斑斓,明黄的花缀满山坡,光滑的白石披上嫩绿的纱;凯尔希的梦在时间里穿梭,伊比利亚的海岸生出骇人的触手,卡兹戴尔的诸王庭立于时间的尽头,源石尘弥漫。

梦中的特蕾西娅经营着一家书店,路对面学校的孩子们常在放学后穿梭在书架之间,抱着小人书咯咯地笑。凯尔希在大学里教书,常奔波于不同的校园作学术报告,但每日必定踩着书店关门的时间回来,提着装满各种肉菜的纸袋穿过书架,跑上位于二楼的家。斜阳透过落地窗洒落在书页上,饭菜的香气自厨房飘散。特蕾西娅擅长烹制肉类,熟成的牛排不出几分钟就带上诱人的色泽,切开内里也是叫人愉快的嫩粉色;凯尔希从哥伦比亚学来独特的烤色拉技巧,烤盘在火上来回几下,里边的蔬果就没了生涩的苦味。饭后的时光在书房里度过,特蕾西娅埋头写着连载小说,凯尔希负责校对文稿,待夜深了就相拥而眠。可梦毕竟是梦,时而思绪杂乱,特蕾西娅便成了起居室的炉火,只留凯尔希一人在文献堆里敲打键盘到天亮。时间久了,特蕾西娅不再在意梦中的怪异情节。能在梦境中守望着自己的爱人,她本已知足。

梦中的凯尔希常在时间尽头徘徊,无边的黑暗中仅有诸王庭傲立。精致的壁画颜色剥落,历代王的雕像摔得粉碎,源石尘在穹顶下飘散。凯尔希用尽力气呼喊她所爱之人、她所信赖之人、将她救赎之人 ,可这世间只剩她一人了,不是么?源石微粒随呼吸混入血液,可怖的绿色结晶爬满了身躯。此时,由凯尔希理智中窜出的怒火烧毁梦境,她便自梦中解放。

这梦境夜夜重演,直到那个秋日的雨夜。

凯尔希被源石结晶禁锢,诸王庭在火焰中倾倒。梦该结束了,她想。可在那高不可攀的王座上她分明看见那个淡粉色的身影。特蕾西娅怎么会在这里?凯尔希的潜意识如此发问。

“凯尔希?”特蕾西娅轻巧地落在地上,脚边是自己塑像的碎片。

“特蕾西娅?”梦中的凯尔希想张口说话,却无法发出一点声音。她只能看着特蕾西娅,看她那因为担忧而微微皱起的眉。“不,这个特蕾西娅并非源于我的梦境。她是如何到我梦中来?”

特蕾西娅不再说话,只是走过来,将陷入噩梦动弹不得的凯尔希揽入怀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绿色的晶簇如破碎的盔甲落在地上,凯尔希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轻松压得几乎不能呼吸。特蕾西娅终于微笑,轻吻凯尔希的鼻尖,“醒来吧。”

凯尔希猛地睁开眼睛,感到自己整紧紧攥着特蕾西娅的手。眼前的特蕾西娅仍在梦中,不知此时她是在凯尔希的梦境逗留,还是又回去做那奇怪的炉火,直至天明。但凯尔希再没做过那样的梦了,她甚至不再做梦,若有,也只是独自站在伊比利亚静谧的海岸,闻那海风的淡淡咸味。


04/泉

卡兹戴尔的冬天属于冰雪,随之而来的春天也接受了冰雪的馈赠,土地湿润而松软,山谷里常响着叮咚的泉声。白石山也是如此,每到春天,山顶的几块石头便稳稳当当地盛起一池融雪,里边映着温暖的太阳和遥远的繁星。经过半年的平稳发展,小镇的人气渐渐恢复,皮包骨的难民也逐渐圆润起来,凯尔希也不再需要每天前去问诊,可以把更多时间用于与特蕾西娅讨论罗德岛的布局设计。两人的基本理念并无太大差异,因此核心设施的布局很快敲定了,反而是在宿舍与工作间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我认为干员宿舍与工作间同层更好,干员能在工作日获得最充足的休息时间,这对罗德岛这样一个基本自给自足的体系来说尤为重要。”凯尔希揉了揉太阳穴,她预想特蕾西娅会反对她的提议,但也没料到会是那样彻底的推翻。

“可是凯尔希,这样我们必须加强舰体内壁的隔音,而且这样的布局势必会让相当一部分干员始终处在低楼层,除了履带扬起的沙什么也看不到。”特蕾西娅在图纸上画了个圈,里边写着“视野不佳”的字样。

“我们已经确定了要把核心实验室放在共振最轻也难侵入的中间楼层,工作区与生活区的分割会增加穿越中间楼层的人流量,相应的安全保障措施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凯尔希快速计算出两种方案的成本,特蕾西娅的所需工期和制造成本确实高上一截。

“凯尔希,罗德岛只是一家制药公司吗?”特蕾西娅叹了口气,靠在凯尔希的椅背上。

凯尔希并不回答,只是在终端上打了几个勾,然后收起图纸:“时间差不多了,特蕾西娅。”

“是啊……”特蕾西娅低头想着什么。片刻沉默后,她问:“今晚一起去白石山?”

凯尔希点头默许。特蕾西娅尤其喜欢那座山,甚至绘制了一幅完整的地形图,阿斯卡伦见了二话不说将它收走,这要落敌人手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尽管她并不怀疑殿下保管机密文件的能力。

夜间天气依然清冷,山间的石头上全都湿漉漉的,踩上去极易打滑。好在特蕾西娅对其中的山路十分熟悉,很快找到直通山顶的小路。白石山也不高,不一会儿就爬到了山顶。

白石山虽不高,但也足以一览周边全景。枯树林边的草地隐隐泛着光,不远处的小镇亮起灯火。抬头,又见那两轮笑意盎然的峨眉月,它们的光亮不足以掩盖群星的璀璨,便一齐倒映在山顶的小池里,随着风吹起的波纹闪烁。

“站在高处这件事本身,或许就令人感慨。”特蕾西娅望着凯尔希的倒影,还有点缀她衣摆的星海,“企业的运营思维对于罗德岛是立足之本,但我不希望罗德岛止步于此。我们不可能信任罗德岛上的所有人,防备也是必要的,但对更多身在罗德岛的人来说,我希望那能成为他们的家——至少是一座有温度的避风港。”

夜空因一颗火流星而短暂点亮了,镇里的欢呼声甚至在这山顶都清晰可闻。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凯尔希目送那流星消失双月之间。

次日清晨,特蕾西娅与凯尔希公布了最终布局方案。对比两人之前的提案,增加了工作间的空间利用率,在把宿舍集中到视野开阔处的基础上,于工作区增设了小型休息室。

凯尔希介绍完原料采购与基本工序后,特蕾西娅上前做会议总结。凯尔希看见特蕾西娅的眼里隐约倒映着昨日清泉中摇曳的星影,特蕾西娅捧着那一汪泉水终将望向她。

多年后,燥热的夏日重回树林,新生的绿草又在战火中焚烧。白石在疯狂的暴雨中坠落山崖,山顶的清泉重归泥土。凯尔希再没回到白石山,却常在舰船的舷窗眺望远方的湖泊,在梦中凝视那汹涌的海,回忆那海水的咸。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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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歌剧《卡门》

**节标题与此处引文均选自Paul Verlaine的《月光曲》,梁宗岱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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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读到这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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